我的外婆,生于壬申年正月二十(公历1932年2月25日),因病于丁酉年十二月廿七日(公历2018年2月12日)17:40左右去世,享年86岁(虚岁)。
今天是2018年3月18日,农历戊戌年二月初二,是外婆的五七。从这个日子开始,我写文记录外婆去世前后的事情,以此纪念外婆,及这段让人煎熬的岁月。
(1)
2018年2月11日晚,我给老姨打电话,告诉她第二天我要去他们家。这是我老姨早就定下的要求,让我在去他们家之前,提前一天打电话。然后他们好准备饭菜,以防我去了以后没饭吃。这次老姨在电话中说:“你姥病了,我要带你姥去××(乡)打针,下午三点多坐××小客回来。”我本想问下怎么回事,可是老姨耳朵听不清我说话,我冲着电话大喊,她也听不清。我不知道老姨到底怎么回事,怎么这次就耳朵聋呢?于是我说:“那我明天就不去了,改天再去吧。”我和母亲说了,母亲说,天气冷,这么大岁数了,可能开春以后就能缓过来。
2月12日中午,我妈的手机接到电话,号码553,我就知道是老姨打来的。553是移动亲情网短号。我父亲在2014年按我的请求开通了亲情网,最初的目的是他们可以方便给我打电话,后来父亲把几个亲人都加了进去,父亲每个月付10元使用费,其他人便都是免费用,每个人给亲情网群组内其他人打电话免费1000分钟,超出后省内主叫0.1元/分。亲情网最多可加入15个人,短号是551~5515,母亲是551,我是559,老姨是553,父亲是群主,固定分配555。这次看到来电号码是553,就知道是老姨打过来的。
我接听的电话,老姨问我为何没有去他们家。我说:“昨天不是说要带我姥去××(乡)打针吗?下午三点多才回来,我就不去了。”她说:“没有去××(乡)打针,直接在家打的。你咋就不来呢?”我解释:“不是说要去××(乡)打针,然后下午三点多坐××小客回来吗?”老姨的耳朵听不清我的解释,但这时她把电话给了身边的大姨。我大姨说话一向难听,总像全世界都欠她什么,而且其他人做事必须要有神通,能够猜到她要怎么做,然后按她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去做,否则就责备你,我大姨夫因为这个总是训斥她。大姨用责备的语气说:“你姥病的挺重的,你咋就不来看最后一面啊啊啊啊?”我听着大脑一片空白,于是我说:“行,过一会儿就过去。”
我对母亲说了这件事。我们仓促准备午饭。吃饭之前,母亲收拾好了东西,主要就是我给了她200元钱,又把我买回家的云南嘉华鲜花饼带了几袋。我们又仓促吃了饭。由于我们村不通车,所以我打电话给一位开私人运营小车的师傅,让他来我家这里接我母亲,直接拉到外婆的村子里。我没有去,因为我要在家烧火。东北的农村没有供暖,取暖需要自己烧火。如果家里没人,一天不烧火,那家里就会冷的进不来人,房子也会上霜,自己家花了上千元买的锅炉也会被冻坏。
(2)
下午四点半左右,母亲打来电话,叮嘱我晚上睡觉之前别忘了将锅炉压好,并注意通风,防止煤烟中毒。我询问了一下外婆的情况。母亲将情况掺杂一堆废话讲了好半天,大概就是外婆现在够呛,不知道能否缓过来,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。
挂了电话,我去把锅炉点着。夕阳西下,已到傍晚。点着锅炉,又去给我睡觉那间屋子的锅炉也给点着了。大概五点半,正在准备热晚饭的我,正在将柴火架到大锅的下方。父亲在四点半回来,此时也准备等我将饭热好以后吃饭。就在我将要架好柴火的时候,父亲的电话响了。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,551,我心里立刻明白到底怎么了,只是我说不出口。
父亲接了电话,母亲在电话一端说着什么,父亲用口型对我说:“你姥没有了。”挂了电话后,我对父亲说:“你现在就去吗?还是吃完饭再去?”父亲说:“不吃了,你自己吃吧,晚上别忘了压炉子。我要去买那些用品,白布、黄纸那些。”随后,他穿好棉大衣,便转身离家。
我自己在家烧火的时候,总是想着外婆的事情。想到小时候;想到上一次见到她;想到她去世以后,这个家就散了。
(3)
当晚十点半,我看屋子里温度保持在了12℃,我便压好炉子,准备睡觉。躺在炕上,翻来覆去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打开手机,在QQ群里和群友聊天,去看了看微信公众号,看了看自己的博客,看看自己写的文章,又看了两集电视剧,才在十二点半以后睡着。
凌晨五点半,我醒了,肚子疼疼醒的。起来上厕所,外面寒风凛冽,蹲在外面的厕所里很冷。我眼看着5:40左右天边开始蒙蒙亮,到六点多天开始亮。我点着两个锅炉。然后我就开始热饭。前一天晚上我准备了第二天早上的饭菜,所以我烧了火,加热之后就开始吃。吃完饭之后,已经8:50了。
从我们乡里去外婆家那个村子,每天有4班车。第一班是9:05到乡里,第二班则是中午11:30到乡里。虽然可以坐私人运营的车过去,但我有种强烈的感觉,我就是想坐这班客车。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。我急匆匆走出家门,我希望遇到一个正好行驶下来的私人营运车,或者遇到一位认识的人开车将我带到乡里。走到村外,一个面包车开过来后停在了我前面,问我是不是要去乡里,愿意拉我一段。上车后,司机问我,你是谁家的?我说了以后,他说:“你爸我认识,我是××村的(我们村上面的那个村,现在已经合并为一个村委会),我姓高,你跟你爸一说他就知道,村里只有我一家姓高。你这是要去哪?”我说了以后,他说:“等会儿你能赶上××(客)车”。
到了乡里以后,很快客车就来了。当我招手拦车时,发现前面坐着我的五姥。五姥是外公的弟妹,五姥爷是外公的表弟,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。五姥爷在几年前因癌症已经去世。上车后,售票员让我坐在门口旁边的位置上。我旁边的人立刻给我买票,我一惊,转身一看,是我的小舅,五姥的二儿子。小舅问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了。
下车后,我们往村里走。听见喇叭声,我就知道这是外婆家传来的。从前我去外婆家的时候,有时候会赶上村里有人去世,听见喇叭声从别人家传出来。九年前,外公去世,雇过喇叭。这次,是又一次从自己家传出喇叭声。到了外婆家门口,看到他们正从一辆货车上面往下抬棺材。由于门口的过道狭窄,我没法从车旁边过去。就在此时,外婆家的喇叭声停了。我听到从其他地方又传来喇叭声。原来,村里今天还有一家在办丧事。
(4)
进了屋,看见外婆的身上盖着te le被,停在西侧屋子中央。脚下面,用桌子摆上了供品,烧着香。脚的旁边点上了豆油灯。豆油灯是用一个碟子,里面放上豆油,放一根粗线,就可以点着了。这是照亮外婆灵魂的灯,让她在黄泉路上有一盏照明的灯。
在门口,我跪地磕三个头。屋内外婆的旁边,大舅跪地冲我磕三个头,以示还礼。此时的我,看着被蒙上的外婆,百感交集。我没有流泪,只是心里翻江倒海,不知说什么,不知做什么。我便去东屋,把母亲让我给她带的一件厚衣服放在炕上,并和父母、大姨、老姨等人打了招呼。我没看到二舅,问了一下知道,二舅去坟地了,在外公的棺材旁挖井。
东屋,有很多人在忙着准备着各种用品。我让大舅妈给我做个孝带,绑在腰上。大舅妈撕了七尺白布,叠好以后,在我的腰上绑好。由于我属于孙辈,所以还要在孝带上绑一个红绳。由于外公已经去世,所以绑好的带子最下方,是齐头的。如果去世的人的配偶还在世的话,那么带子下方就是一高一矮。去世的人如果是男性,孝带绑在左边;如果是女性,孝带绑在右边。
图1:孝带,绑在右边,因为外公已去世,所以下方是一齐的
母亲对我说,这一年啊,走了三个人,咱家能靠得上的人,都走了。由于家庭原因,这么多年,从金钱到柴火,我家没少靠爷爷家、外公家来帮忙。就在这一年的时间,大年初三,三舅去世;二月初五,爷爷去世;腊月廿七,外婆又去世了。三个直系亲属,一年之内去世,让人心里难以承受。
我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,我就跑到西屋,在外婆旁边坐下。我坐如针毡,又在东屋和西屋之间来回走。我受不了他们吸烟的烟味,我又去外面。可是喇叭声震耳朵。
图2:吹喇叭的乐队正在吹奏
母亲告诉我,中午1点钟开席,让我吃过饭以后就回家烧火。烧了火,压好炉子以后再回来,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灵。如果我回家睡觉,怕是第二天一大早无法及时赶到。我说:“行,那我回家烧火后,在家吃了晚饭再打车回来。”
我看了下手表,距离中午1点钟还有三个小时。这三个小时,会不会难熬?结果是,真的难熬。
25 条回复
品了一篇,剩下三篇之后慢慢品味…
欢迎常来看看!
有时间把这部连载看完,挺真实的。
谢谢,欢迎提出意见和建议